清风城,天工院总院。
青砖黛瓦的楼阁间,一座通体玄黑的巨塔矗立于中央,塔身刻满繁复的星纹,塔顶悬浮着一尊青铜浑天仪,缓缓转动间,引动天地灵气如潮汐般起伏。
这便是天工院的镇院之宝——“周天炼器塔”。
贺兰亭站在塔前,指尖轻抚过腰间新换的“天工院真传令”。
令牌入手冰凉,背面刻着“炼器阁”三字,而正面……
“贺师弟,这边请。”
一名蓝袍青年在前引路,笑容温和,眼底却藏着审视。
晨雾未散,青石板上凝结的露珠在靴底碾碎成细碎的光点。
贺兰亭驻足仰望这座通天巨塔,塔身第三十七层飞檐下悬挂的青铜铃突然无风自鸣,叮咚声里竟夹杂着几句模糊的谶语:“...星坠东南时.....”
引路的蓝袍青年猛地回头,袖中滑出半截刻满符文的量天尺,尺端准确点在第七颗铜铃的悬绳上。
铃声戛然而止,但那绳索却肉眼可见地蒙上一层冰霜——这是炼器阁特制的“封言绫”,专镇通灵器物。
“让师弟见笑了。”青年腕间金镯闪过幽光,量天尺化作流光收回。
话音未落,塔基处镶嵌的十二块镇砖同时亮起光。
砖面浮现的却不是常见的镇压符文,而是扭曲的星象图——正是贺兰亭在青州郑元启剑下见过的“丑寅”标记。
贺兰亭忽然伸手按住第七块砖,掌心灵纹与砖上星图完美契合。
霎时间,整座塔的铜铃疯狂震颤,塔顶浑天仪的转速陡然加快三倍,搅得方圆十里的晨雾形成漩涡。
“你干什么?!”青年手中量天尺再度显现,这次尺端却对准了贺兰亭咽喉。
“验货。”贺兰亭松开手,镇砖上的星图竟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崭新的古老篆字——【永昌三十七年铸】。
他漫不经心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,“这塔用的材料,似乎是……”
青年脸色瞬间煞白。
炼器阁最大的秘密,便是这座塔基用的确实是前朝永昌年间贺家的断龙石。
更可怕的是,那些本该被秘法抹去的铭文,此刻正在所有镇砖上陆续浮现!
塔门处的紫铜兽首“轰”地一声,尘封三十七年的侧门缓缓开启,露出条直通塔心的星光甬道。
青年手中的量天尺“当啷”落地。
这座塔自建成以来,从未有人能走侧门入内。
此人名叫蓝玉,是炼器阁蓝长老的亲传弟子,据说已能炼制“元丹境”法宝。
贺兰亭神色淡漠,随他踏入塔中。
塔内别有洞天。
第一层是炼器室,数十名弟子正操控火焰,熔炼矿石。
第二层炼丹,药香弥漫,丹炉中隐隐有龙凤虚影咆哮。
第三层布阵,地面上刻着复杂的星轨,几名阵法师正以真气牵引阵纹。
第四层画符,朱砂笔走龙蛇,符纸无风自动……
“我天工院四道传承,炼器、炼丹、布阵、画符,师弟既入炼器阁,当以铸兵为本。”蓝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优越,“不过,若师弟天资不足,也可转修他道……”
贺兰亭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聒噪。”
蓝玉一愣:“什么?”
贺兰亭抬眸,目光如冰:“带路便带路,废话太多。”
蓝玉脸色瞬间阴沉。
炼器阁,第七层。
蓝长老高坐主位,枯瘦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蓝纹铜钱。
铜钱上的星纹与贺兰亭在青州所见如出一辙——星陨阁的标记。
“贺兰亭。”蓝长老嗓音沙哑,“听说你在终试上,以寒铁针凝剑,破了郑元启的星纹钢?”
贺兰亭负手而立,不答。
蓝长老眯起眼:“你那手法,很像失传的''''天工锻体诀''''啊……”
“是么?”贺兰亭淡淡道,“蓝长老对失传的功法,倒是了解得很。”
蓝长老指尖的铜钱突然一顿。
气氛骤然凝滞。
“放肆!”蓝玉厉喝,“你敢对师尊不敬?!”
贺兰亭看都未看他一眼,只是抬手一挥——
“啪!”
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蓝玉脸上,将他整个人掀飞数丈,重重撞在墙上!
“宗师不可辱。”贺兰亭语气平静,“再插嘴,废你修为。”
蓝玉捂着脸,满眼惊恐。他竟完全没看清贺兰亭是如何出手的!
蓝长老终于站起身,周身真气如渊似海,赫然是“华轮境”的威压!
“年轻人,不要太狂。”他阴冷道,“天工院的水,比你想象的深。”
贺兰亭忽然笑了。
“水再深……”他指尖一挑,一缕星火自虚空燃起,“煮干了便是。”
那火焰呈湛蓝色,核心处却有一点金芒——正是“周天炼器塔”顶层浑天仪中才有的“星辰真火”!
蓝长老瞳孔骤缩:“你……你怎么能操控星辰真火?!”
贺兰亭不再理会他,转身走向炼器室中央的一座青铜鼎。
鼎身刻着“永昌”二字,正是当年铸造天工令的母鼎!
“这鼎,我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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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时辰后,炼器阁震动。
贺兰亭盘坐永昌鼎前,鼎中火焰翻腾,百枚寒铁针在其中沉浮。
每一枚针都在吸收星辰真火,针身上的星纹愈发清晰,最终……竟全部融为一柄三尺青锋!
“以针为胚,以火为锤……”蓝长老站在远处,脸色铁青,“这是''''天工百炼''''的手法!早已失传了!”
剑成刹那,塔顶浑天仪突然剧烈旋转,一道星光垂落,直灌剑身!
“铮——”
清越剑鸣响彻天工院,无数弟子震惊抬头。
贺兰亭握剑起身,剑锋所指之处,地面自动裂开一道沟壑——不是剑气,而是剑势引动了地脉之力!
“华轮境的法宝……”蓝玉面无血色,“他怎么可能一次炼成?!”
贺兰亭收剑入袖,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炼器阁,不过如此。”
当夜,贺兰亭的院落外。
一道黑影悄然而至,指尖蓝光闪烁,在院墙上画下一道诡秘的星纹。
“观测者丑寅,向阁下问好。”黑影轻笑,“蓝长老托我给您带句话——”
话音未落,他忽然僵住。
院门无风自开,贺兰亭负手而立,身后悬浮着九把寒铁剑,剑尖全部指向黑影咽喉。
黑影骇然失色,转身欲逃,却见地面突然亮起无数星纹——不知何时,整个院落已被布置成“周天星锁大阵”!
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布的阵?!”
贺兰亭抬手一按,九剑齐出!
“蝼蚁一般的问题。”
剑光闪过,黑影惨叫一声。
“星髓寄生体?”贺兰亭冷笑,“难怪敢来送命。”
他剑锋一转,直刺黑影眉心!
千钧一发之际,夜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,一只苍老的手探出,将黑影一把拽入虚空!
“贺兰亭……”虚空深处传来沙哑的声音,“星陨阁的东西,不是你能碰的。”
贺兰亭收剑,望着逐渐闭合的空间裂缝,唇角微勾。
“是吗?”
他摊开掌心,一枚蓝纹铜钱正在其中跳动——正是从那黑影身上夺来的!
铜钱背面,刻着三个小字:【观星台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