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王宫茗香殿。
姬昌听说丞相回府,赶忙派人将他请了过来。现在人是坐在殿上了,只是看起来快要睡着了。
姬昌想与他说些什么,好让气氛不这么尴尬,思来想去,微微侧着身,对他轻声道:“丞相为国操劳,辛苦了”
姜子牙缓缓转头看向他:“不辛苦,命苦”
姬昌听着他诉苦似的回答,唇角一弯,问道:“哦,谁把丞相累着了?”
“当然是我自己了,那还能是您吗?”姜子牙说着就举起杯,“我敬大王一杯,叔您以后别明知故问了”
姬昌脸上浮现出笑意来,他喝了酒,说道:“丞相安心,以后我会多承担一些”
“您在羑里待了七年,还是好好养着吧。活我干,我抗造”姜子牙撑着头,语气半死不活,另一手将盛着一半酒的酒杯在桌上旋转。
两人共话到深夜,姜子牙发现再过一个半时辰就到卯时了,赶紧在王宫歇下。他刚躺下,小毛爪就拍在脸上。姜子牙抓住那个毛球揉了揉,问道:“大卧底,回来了?”他闭着眼,感觉到两只肉垫在手臂上胡乱地拍。
“干什么”姜子牙睁开眼,看着手里的黑猫。
猫缩进他的被子里,说道:“我看看你会不会猜到是谁打的”
“要不是困,我就起来烧水炖你”姜子牙闭上眼,揉着猫头,“说吧,什么事”
“想炖我?”猫在他手上啃一口,说道,“下个阵叫红水阵,你小心,我不能久留,先溜了”
姜子牙微睁双眼,看见一道黑影顺着窗户飞走。
卯时,姜子牙半梦半醒,被送上马车回到相府。众仙正等着他,姜子牙迷迷糊糊地下车,太乙扶着他晃一晃:“怎么着,王宫不好睡?”
姜子牙抬手制止他:“别,别动,脑袋要晃掉了”
陆压凑上来问道:“阵里还怪好玩的,你们破阵,能不能给我们实时播放?”
“这要求,第一次见”姜子牙站在原地清醒了一下,但还没完全清醒,他说道,“时辰到了,我们去阵前看看”
陆压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担心,看向众仙,问道:“他行吗?”
“你不是在阵里见过了吗?”文殊轻推他的肩膀,众人推着陆压往城门的方向去了。
西岐城门开,闻仲站在阵前,他每次都是提前等在这里迎接姜子牙来破阵,这感觉有些奇怪。
姜子牙已经完全醒了,他骑着四不相,对闻仲说道:“闻太师,我们连破你们那么多阵,你还没收兵回家?”
现在轮到闻仲不想和他多说了。王变上前,对姜子牙说道:“我知道你能言善辩,你们屡次破阵,是因卧底的缘故。你进我红水阵来,若能破了,我就承认你有几分真本事。”他说完,不给姜子牙说话的机会,转身进阵。
姜子牙见他走了,开始点将:“曹宝随来,再加一个我师兄,清虚师兄”
清虚道德真君对众仙拱手:“各位,我先走了”
“去吧”黄龙真人说道,“记得原样回来,别变成透明的”
黄天化眼底透着担忧:“师父,保重”
“没事的,你们都别担心”清虚道德真君说完,走到姜子牙身边去了。
曹宝和萧升没有过多言语的道别,只是互相点了点头。
“等等”陆压跑过来,给三人肩上拍了个符,“去吧三位,我们在外面看着”
“没人关心我一下吗?”姜子牙开玩笑地问道,他说完,没有听身后的回应,拉着两人进入红水阵,他轻声道,“不要踩地面”
三人悬停在半空,只见地面是一片如苔藓一般的绿色,一直延伸到很远。
“红水阵里没有水”曹宝有些纳闷,他缓缓落到地上。
姜子牙一眼就看见了他脚下的端倪,拉了他一把,喊道:“小心!”
曹宝赶忙升到半空,只见鞋底已经被腐蚀了。
地上浅浅一层的苔藓底下就是赤红色的水。
姜子牙舒了口气,指指水面,说道:“阵眼在水下,我们得下水”
清虚道德真君说道:“怪不得王变那么自信,原来是笃定我们破坏不了阵眼。”
头顶传来雷声,一条龙穿行在云层中,龙吟声声,天上下起了红色的雨,落在衣袍上侵蚀出一个个窟窿。
清虚道德真君结印,金色结界形成一个圆球把三人护在里面。
“我们下水”姜子牙说着,金色圆球缓缓沉入苔藓中,没入赤色的水里。
他们在水下东西南北各找一遍,金球绕着水底转到一圈半的时候,水波忽然晃动,似乎有什么东西下水了。
一条红色的龙快速游动,向着他们冲过来。清虚道德真君操控金球避开。
“这样没法找”姜子牙对两人说道,“我把龙引上去,师兄跟我上去解决阵主”
清虚道德真君点头,问曹宝:“曹道友在下面找阵眼,可以应付吗?”
曹宝说道:“放心”
金球分为三个,曹宝留在水下,其他两个上升。姜子牙掐诀施法打在龙头上,然后引它向水上飞去。
两人出水,护身金球消散,清虚道德真君直上云层去寻找阵主。
姜子牙引着龙飞了几圈,试图让它把自己系上。龙张口吐出红水,姜子牙踩上龙头,手中化出一杆长枪,刺在龙背上,他正想往上挑,龙极快地转身扎进红水。姜子牙在它背上一踏,飞到空中,长枪化作星光飞回手里。龙在水底游动,苔藓沉入水底,红水翻涌,惊起滔天巨浪。
姜子牙躲闪不开,单手掐诀,展臂画了一圈,金光结界护身,阻隔落下的红水。
此时龙头已到他面前,姜子牙快速瞥了一眼,看见龙尾绕在他身后,这条龙是把他围在了此处。
“你听过哪吒斩龙的故事吗?”姜子牙说着跃向高空,手中的法力化作丝绳从尾到头把龙缠住。龙在空中横冲直撞,它眼睛被蒙住不辨方位,耳被缠住听不见声音。姜子牙把□□入龙心,龙身上的灵力散去,坠入水中。
清虚道德真君把寻灵羽放出来,小羽毛原地转了个圈,快速向着一个方向飞去。清虚道德真君跟着它,远远看见了阵主王变的身影。他收起寻灵羽,悄声摸过去。
王变察觉有人来,快速离开原地。他此时也看见了清虚道德真君,他吸取前面几位天君的教训,不打算与他多说,手持霁喑尺,拍向清虚道德真君的头顶处。
清虚道德真君持五火七禽扇,轻轻一扇,薄火似流云,向着王变席卷而来。
王变在空中转身,火擦着他的后背飞过,在空中消散,他背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子,他将霁喑尺一扫,发出一阵青色光芒,如利剑一样飞出。清虚道德真君见这光是冲着直取自己性命来的,凌空飞起躲过光芒。
水底,曹宝在东南一处洞穴中发现了阵眼所在。那是一个石头箱子,上面镶嵌着一块锁宝灵石。他施法打向那箱子,没有在箱子上留下任何痕迹。他思来想去,把法宝拿出来,“这有何难”他把落宝金钱扔到石头上,锁宝灵石脱落到水中,落宝金钱被红水侵蚀化成碎末。
曹宝可惜了一瞬,就移开了目光。他见那箱子打开了,里面有一颗莹润的珠子被紫光包围着。曹宝在护身罩中,把法力延伸出去,法力碰到紫光就被弹了回来。他将护身结界缩到最小,贴合着皮肉,手上罩住一层法力,伸手去拿珠子,他的手摸到紫光就像摸到铁板一样,不能进入分毫。
紫光感受到生人想要触碰阵眼,向上发出一束光柱,逐渐扩大,直出了水面升到上空,水底一阵剧烈的波动,水面上,红水波涛汹涌。
姜子牙觉得大事不妙,曹宝恐怕有危险,用护身结界罩住自己下了水。
阵上空的王变笑道:“看来你们已经找到阵眼了,不过,如果你们不能在一刻之内毁了它,红水将溢出阵外”
“那也是先淹商营,你到底在开心什么?”清虚道德真君说完,眼神瞟过王变背上的黑印,默声念咒。
王变只觉得后面一阵灼热的痛感,他的背后着起火来,火焰很快将他笼住。
西岐城前,晖镜中是阵中的情形,众人一脸凝重地看着三人的行动,有人悄悄退到他们身后离开了。
红水阵中。水底,姜子牙在浑浊的水中找了几圈也不见人影,有人在他身后把他一拉,说道:“丞相先上去,我来”
“你来?你是谁?”水波晃动中听不太清他的声音,姜子牙还没听出是谁来了,就被他用法力一推,护身结界直往水面上升。
阵眼,曹宝将法力聚在手上,伸手进去拿那颗珠子。紫色光柱阻碍着他的手,他几乎拼尽全力,快要维持不了护身结界。
结界中的空气渐渐稀薄,曹宝有些头晕,他尽力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珠子,用力向它伸手。有一人来到他的身侧,一扶他的肩,说道:“我来了”
曹宝转头看见是他,惊讶道:“你怎么进阵来了?”
萧升向他笑着,说道:“在世为挚友,赴死与君同”
曹宝定定地看着他,然后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。两人一同将全部法力聚在手上,把手伸进紫光。他们将珠子拿在手里合掌攥碎。珠子破碎时发出一圈红光,将两人的护身结界冲破,曹宝和萧升的身躯被红水没过,毫无痕迹,仿佛没有来过。
红水阵破。
姜子牙还没缓过神,他看着面前的两个魂魄,问萧升:“刚才进去的是你?”
萧升点头:“是我,姜丞相,我没有按照命令行动,来领罚了”
“一会再说,跟我回去”姜子牙看见清虚道德真君回来,四个一同往城前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