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以通过飞沫和空气传播了？”7月22号一大中午，李长歌就被震惊得合不拢嘴。
“什么？”萧景程闻言凑了过来。
“姜昕悦发消息告诉我，说安梁市的管控中心，沦陷了，发生了‘超级传播事件’。”
萧景程皱下眉头，不可置信地说道：“哈？不是有军队驻守吗，怎么沦陷？”
“就是已经证实可以空气传播了嘛！”李长歌他们的头盔只是为了防撕咬，抵御不了空气传播的病毒入侵，所以大多都被感染了，甚至有的还，跑出去了……”
萧景程也一样被震惊得合不拢嘴了：“什么！不是一开始说了只能通过撕咬传播吗，什么时候变得可以空气传播了？”
“好像是，一开始就可以，只不过很低效。”李长歌挠挠脑袋，“说是不必过度担忧，要同处于密闭空间且长期近距离接触，才有30%的可能会感染，什么形成气溶胶……”
“但与撕咬传播不同的是，感染后大概，需要一个多星期的潜伏期才能完全变异，还可能有感冒发热的症状。”
“而且应该也有病毒一开始集中侵袭神经的原因，完全变异之后才会在呼吸系统里大量复制，从而实现空气传染的能力。
“那按这么说的话，如果是被被空气传染到的，可能潜伏期就可以开始通过空气传染了。”李长歌用眼睛盯着手机屏幕，用嘴巴复述着一串又一串的内容。
“怎么感觉说得这么……专业？”萧景程听得有点懵，“她是学医学的？还是说直接复制的新闻？”
“不是啊，她是学工商管理的。”李长歌也有些许看不大懂，退出聊天软件，刷新了好几下浏览器，“我记得她好像认识搞科研的朋友吧——现在没看到有新闻播报呢，估计是被提前告知的。”
李长歌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道：“所以安梁市的管控中心昨天一下子集中发病了，那些士兵带着不能预防空气传染的头盔天天跟丧尸打交道，也怪不得。只能说他们用生命为人类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吧，如果不是他们还发现不了呢。”
“也对，这一时半会也不敢播报，本来就够吓人了……唉！”萧景程倒抽一口凉气，“还真的附带空气传播的功能？这丧尸病毒强比那些影视作品里的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啊！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全杀完了，对丧尸还搞什么人道主义！”
“其实也能理解吧，”李长歌说道，“毕竟只要活着就有治愈的希望，如果直接一律全杀完，到时候要是有解药研发出来了，那家属估计很难接受吧。”
“呵，用更多正常人感染的风险去换这些家属的好心情，反正我是无法理解！”萧景程一向对李长歌过于强大的共情力感到厌恶。
李长歌没再回话了。她面目严肃地盯了好一会手机，随后才开口道：“我妈现在不是还在云熙市吗，我有跟她提议过要不要来长夏，她给拒绝了。”
“不肯也正常吧，跑来跑去多麻烦，还增加被感染的风险。”萧景程理所当然地说道，“”而且云熙的情况还好啊，虽然比不上长夏，但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也还算安全，就先不管呗。”
“但我就是觉得怪怪的。”李长歌叹声气，“最近跟我报平安的消息都有点怪，一句‘挺好呢’就没了……女人的第六感你懂吧。”
“这有什么奇怪的，你的第六感准不准啊。”萧景程不以为意，“你妈妈是为什么去云熙来着？她以前不是一直在砀华吗。”
“不跟你说过了吗？”李长歌说道，“我舅舅一家都在云熙，我姥姥跟着他们住，我妈要去云熙办点事就顺便去看看她，没想到国内也突然爆发病毒了，她不敢乱跑就先在我舅舅那住下了。
“欸！你看。”萧景程本想好好听李长歌解释，没想到看新闻看入迷了，把手机屏幕伸过来凑到李长歌面前，“新闻宣布，即刻起将针对特殊染病人员适度采取必要的紧急防控措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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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熙市的今天依旧同大部分的地区一样，艳阳高照。
这样的高温天气，冯鹤的脸上却蒙了一层厚厚的N95口罩。她给女儿李长歌远程报完平安后，熄灭掉手机的屏幕，长长叹出一口气。
回头望去，只见自己的妈妈也戴了个医用口罩，步伐略显沉重地走向厨房，拿起台面上一块刚解冻好的生肉，转身就要朝着钢琴房走去。
钢琴房里的嘶吼声连隔音棉都挡不住，只要等环境安静下来细细听，还是不免能察觉到。
这真的平安，真的挺好吗？一天天的口是心非下来真是不好受。
“妈！”冯鹤冲着张秀华用气声喊道，“别再给他肉吃了！”
“他喊着呢，多给他点肉吃就不喊了。”张秀华头都没回一下，同样用气声回了一句，依然自顾自地迈着步子。
“妈……”冯鹤从沙发上站起来，走到张秀华身边，抬起右手手拦住了她，“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，还是要……”
还没等冯鹤的话落地，张秀华就拍掉了那阻碍到自己的手，口罩上下颤动着：“要干什么！你没看今天发了新闻吗，现在只要发现了就得直接杀掉，杀掉啊！还好我一开始拦住了，没让你们打120传播出去，不然小峰早就没救了！”
“新闻上也只是说采取紧急措施，没说直接处死啊！继续这样偷偷藏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啊！”冯鹤感觉
“啧，放屁！”
张秀华不耐烦地吼了一句，全然忘了自己的儿媳和孙子正在午睡，于是又骤然把发声方式换回气声，恶狠狠地说道：“你就信他们的鬼话吧，当我不看手机的？只是换种说法罢了，纯忽悠人！”
“而且他们能像我一样对我儿这么好吗，他们都是把你弟弟当怪物看待的，这样他能康复吗！他只是病了而已，总有一天会好的！”
“妈！”冯鹤眼睁睁看着张碧华走到钢琴房门前，插进钥匙转开门锁。
一推开房门，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吼声扑面而来。
冯鹤胆战心惊地在门口小心观望着，张碧华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胆怯。只见她解开冯成峰嘴上绑着的布条，一边给他喂着生肉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：“可怜我儿啊，明明一直呆在家里，可怎么就还是得上了这怪病呢？”
“你病了三天了，手脚只能被这绳子牢牢绑着，给你熟肉你也不吃，只愿意嚼这生肉……可怜啊，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……”
“你大哥早早出车祸死了，妈可就你这一个儿子了，你要也离开我我可怎么活啊，你要好起来……”
这感人至深的情感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对丧尸流露出来的。冯鹤见妈妈正动用诸全部精力对自己的宝贝儿子讲着真心话，便悄悄拉动门把手，掩上了钢琴房的房门。
她回到自己睡的客房，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严实，掏出手机就要瞒着妈妈偷偷打紧急电话。
号码还没来得及摁下按键拨出去呢，一声“啊”的尖锐惨叫便划破了平静，马上袭至耳边的是接连不断的撕咬声。
不好。这两个大字明晃晃地出现在冯鹤的眼前，一股强烈的预感陡然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。她冲出房间，立刻推开钢琴房的房门。
目光所及之处跟冯鹤用大脑想象出来的完全相符。用来拴住冯成峰手脚的绳子另一端是绑在钢琴腿上的，结果现在绳结被松开了，张碧华就这样被垂涎了好几天活人肉的丧尸压在了身下，痛苦不堪地挣扎蠕动着。
正带着儿子午睡的弟媳郑思思闻声也从主卧里出来了，看见这一幕被吓得大叫一声，往后退了两步，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，呆立在了原地。
冯鹤同样瞪圆眼睛，愣了有足足五秒钟后才反应过来，飞速冲去厨房拿了菜刀出来，把已在拨号界面的手机丢给郑思思：“思思，快报警！”
说完就高举起菜刀，弯下腰去，一下又一下地砍在冯成峰背和脖子上，边砍还边用脚踢，尝试把冯成峰踢开。
一道道血痕随着这不间断的攻击逐渐渗透出了冯成峰的白衬衫，冯鹤没法松懈，依旧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劈去。
郑思思也终于回过了神来，急匆匆地拨出号码，声音的末尾还略微带着抖：“喂，这里是云麓府3栋502，家里被丧尸……丧，染病人员袭击了！对……对对，快，快来！”
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可算是把冯成峰给搞开了。冯鹤泄了力，“砰”一声靠到门框上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又不敢放下累手的菜刀又不敢摘下阻碍呼吸的口罩，在门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躺在地上，满脖子是血。
“我……昨天放了一下，没出事，肯定是我……昨天没绑紧……”张碧华奄奄一息，断断续续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，发病抽搐了起来。
冯鹤从门框上直起身子，双手紧握住菜刀对准张碧华，手心里面出的汗密得快要滴落下来，让刀柄变得愈加容易脱手。
她张开嘴巴大口喘着粗气，心里明白刻不容缓，却仍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禁锢，迟迟下不了手。
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吵醒了侄子，他朦胧间睁开眼睛，发现找不到摸不到妈妈的身影，耷拉着眼皮从房间里找了出来。
“优优！谁让你出来了，快进去！”郑思思见儿子推门出来，冷汗冒得更足了，赶紧吼他回房。
那小孩尚未从梦里完全清醒过来，依然迷瞪着眼愣在那里，他看到大姨神情紧张地站在那里拿着把大刀，心中很是不解。
张碧华以极为扭曲的姿势颤颤巍巍站立起来了。她的头发已是乱蓬蓬的了，在发丝交错形成的夹缝间，依稀可见脖颈和面部上遍布的爆起血管和红褐色斑疹。
她用全白的双目最后斜眼瞧了冯鹤一眼，面目狰狞地轻声嚎叫起来，发出哼哼啊啊的声音。
冯鹤感受到自己的双肩和双腿在打颤，鼻腔里开始发出阵阵酸涩，犹豫良久总算心里一横，高挥起菜刀要向前劈去——
可这一刀却落了空。
张碧华显然闻到了更可口的气味，越过临近的冯鹤就闯出钢琴房，向过道里的那个小个子扑去……
郑思思发出了她此生所能发出的最凄惨的尖叫，剧烈摇晃着脑袋，把头发弄了满脸，发疯似地扯拽张碧华的衣服想要把她拉开，可终归只是在做无用功。
张碧华啃足了自己的孙子，又将视线放在了儿媳扯着自己衣服的手臂上，于是猛地锁定目标，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了下去。
冯鹤彻底傻眼了，木讷地看着这混乱的画面，仿佛被冲击成了植物人。
为什么。
我奋斗了快半辈子，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，为什么还要经历这一劫，为什么。
我还有个女儿，我记得。
激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。这敲门声一次比一次敲得大力，总算是把冯鹤拉回了现实当中。
她奔到玄关开了大门，迎接她的是全副武装的持枪巡逻警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