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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步晴愣在原地,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,平三儿告诉她,元流要回来了,她当时还有点不明所以。现在步晴反应过来了,估计他想说的是,元溪也要回来了。

    步鸣听闻此言,脸色一变,指着步远的鼻子骂道:“瞎说什么!当初那件事儿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儿,就你当真,就你会说,别人都不如你会说!”

    步晴没空和步远在这玩自证清白的游戏,大步朝里屋去,收拾完东西就踏出了门,奔着河东边的刘家去了。

    刚走到河边,就看到一个人抱着一堆衣服出来,蹲在河边,探了下水温,甩甩手准备洗衣服。

    步晴刚想走过去,眼睛就被那人头上的红花银蕊头绳的反光晃了一下,那是他们上次跑车带回来的紧俏货,可贵了。

    步晴正想着看看村里是谁这么大手笔,还这么时髦有眼光,定睛一看,发现那消瘦的人影竟然是琴婶子。

    南方初春有倒春寒,冷起来冻骨头,比冬天还厉害。

    村上人洗衣服都是在大中午日头正盛的时候,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,河里的水阴寒,琴婶子怎么在这时候出来洗衣服了?

    步晴看她要把第一件衣服下水,赶紧大声地喊起来:“琴婶子!琴婶子!”

    林琴转头看到步晴,一愣,脸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,从兜里掏出两颗糖,高声招呼:“是小晴啊,吃过饭了没?快来吃两颗糖甜甜嘴,上次你在街上一头栽下去,可把婶子吓得不轻,最近身体好点了没?”

    步晴就地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,跑上前去,亲切地给了林琴一个拥抱:

    “还是婶子好,心里惦记着我。婶子怎么这个点洗衣服?这个时候水凉,天也不热,留着明天中午洗吧。快回家收拾收拾东西,平三儿在城里,说有要紧事找你,叫你快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林琴笑了笑:“今天事情多,没空干别的,这才磨到现在洗衣服,往常我也在大日头下面洗的。我现在忙着,没空和那小子胡闹,洗完再回去。

    步晴劝她:“这次是要紧事儿,不是和上次一样,说他舅舅不敢杀鹅。”

    见林琴油盐不进,步晴直接就抱起那一盆衣服要走,林琴赶紧上手去抢,嘴里连声说着:“衣服重,小晴你别沾手,我来我来。”

    谁知林琴刚刚把手挨上盆,就从牙缝里漏出一声痛呼,惊得步晴连忙放下盆,伸手拉过林琴的手一瞧。

    远看着不显,但近看,林琴的手指手背上,竟然不均匀地透出斑驳的粉色来,使劲搓两下,也没什么变化,看着格外骇人。

    “估计要生冻疮。”步晴心疼极了,“婶子,这怎么能洗衣服?快回家去!冻疮最害人,碰冷水疼,碰热水痒,千万不要等它发出来,要不日后年年都会发的。刘叔不在家吗?”

    林琴挣脱了步晴的手,温声说:“他不在。没事,也就忙活这两天,家里面这几天来的客人多,活计这才多了,我干完了就回去。”

    宋兰发现步晴没拿那喜糖,心里那杆秤动了起来,估摸着带的那些东西是不能让刘老爷子放人的,赶紧叫了正在添第三碗饭的步鸣,骂了他两句“饿死鬼投胎”,塞了糖盒给他,让他快去追步晴。

    步鸣不敢耽搁,沿着大路快步向前,老远就看见步晴和琴婶子在河边争盆,他满头雾水地往前凑,走到步晴放东西的地方,就清楚听到她们俩在说冻疮的事情。

    琴婶子平时对村里的小孩是一等一的照顾,步晴从小和平三儿玩得好,她对步鸣步晴两人格外亲,比亲妈也没差,听到这话,步鸣心里的火气止不住地往脸上冲,大喊一声:

    “走!我们去刘家理论理论!这是把人当什么了,这么冷的水,都要生冻疮了还支派人来洗衣服。那刘老头对牛都比对人好,老不死的糊涂东西!我这就上门去讨个说法!”

    突然爆发的喊声把步晴和林琴都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林琴乘此机会,赶紧把衣服抱了过来,一面利索地抖称头衣服,放下水漂,一边叮嘱步晴他们:“婶子马上干好了,请你们俩到家里吃饭,就站在那别动啊!”

    步鸣急冲冲跑过来,步晴赶紧给他使眼色,可步鸣完全没接收到信号,任凭步晴一双传情狐狸眼各个角度都眨遍了,仍旧牛一样往前冲,要去夺林琴的盆。

    步晴赶忙飞身上前拉住了他,把他推着往回走,笑着对林琴说:“婶子,那你先忙,我和步鸣在这等你。”

    步鸣被拦住,心里不满,冲步晴嘀咕:“你什么时候投敌了?怎么不拦着婶子,那手上都要生冻疮了,哪里能洗衣服?”

    步晴看他那股牛劲下去了,这才放心,上下打量了一下步鸣,庆幸地说:

    “你来得正好,我看今天捞人的难度太大,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好,正巧你来了。我们俩当务之急不是洗衣服,是得先合计好计谋,这样,等会婶子洗完衣服,我们就一并拎着东西上门。

    “我呢,好言好语地捧着那刘老爷子,你呢,就低声下气,俯首做小,当牛做马,无所不为。听懂了吗?”

    步鸣嫌弃地站得离步晴远了点:“亏平三儿相信你,你这是什么计策,大敌当前,先举白旗?我不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,还当牛做马?我上去就给他一顿好骂,让他知道厉害!”

    步晴斜了他一眼,冷声道:“那我问你,是今天不洗衣服冻疮好得快,还是让半个月不洗衣服,冻疮好得快?”

    步鸣回答:“这还用问?当然是半个月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就得了,”步晴满脸恨铁不成钢,“你啊你,该硬的时候不硬,该软的时候不软,满身反骨地杵在不该杵的地方,什么都难做!有句话说的话,话不能硬,事不能软,要你说话,你就别说那气话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什么气话?”步鸣满脸不服,“我说的都是真话,实话,放哪那都是真话,实话。我还不能说实话了,什么道理?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,”步晴苦口婆心地劝他,“说真话实话也得看场合。咱们说到底,来求人办事的,那就得摆出求人办事的样子。你求人的时候说他不好,那人怎么可能给你办?”

    步晴一路给步鸣拉到了,小声说:“况且琴婶子的公公,刘老爷子,从小到大就是个刁钻古怪的人,他那封建老爷的思想,你指望靠自己骂一顿就给他扭过来了?你在哪高就呢,有这能耐?”

    步鸣往那一站,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,说:“没这个能耐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就对了,”步晴见自己说通了,又想到那个损人的计划,脸上差点憋不住笑,看到步鸣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,赶紧敛了表情,继续分析。

    “你把他惹毛了,他往地上一倒,说自己崴了脚了,扭了脖子了,说什么不让琴婶子走,平三儿怎么办?到最后实在不行了,只有出下下策,把他受伤的事儿讲惨点儿,好让那老爷子放人。

    “这样也行,就是时间拖的太晚了,一通活下来,只能赶晚上的车了。而且,琴婶子看不到平三儿的人,也看不到伤,只知道他要住院要人照顾,那心得多乱,多着急,这不比冻疮疼个多少倍,你舍得啊?”

    步鸣上了套,倒吸一口凉气,说:“舍不得。”

    步晴点点头,接着忽悠:“而且匆匆忙忙走了,东西肯定也来不及收,到时候琴婶子肯定怕给人添麻烦,着急要回来,一回来就给人当牛做马,继续洗衣服,这是你想看到的?”

    步鸣呆呆地看着步晴:“那我们怎么办?就上门去给人使唤?我不乐意,我心里不服!”

    “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步晴笑开了花,“我还有一个好主意,绝对让他收了东西利索放人,今晚就让平三儿和琴婶子在他舅舅家相会。就看你豁不豁得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林琴洗衣服洗到一半,就看到俩人凑到芦苇荡边上,比比划划,看起来好玩极了。

    林琴暗笑两声,心想两人看着人高马大的,骨子里果然还是两个小孩,想着他俩小时候,又不经想到了平三儿,不知道平三儿那小子又要干什么。

    总归是为了我着想。林琴心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。

    她嫁出去这么多年,丈夫家里的人天天说要为他们想想,她现在也算是幸福,能天天体会到有人为自己想的滋味。

    林琴喜上眉梢,感觉手也不疼了,想着自己生了个好孩子,好孩子又有几个乖朋友,再娶个好媳妇……她这样想着心里越来越美美,哼着乡间小调,把衣服放在水里漂。

    唱歌的声音远远地飘来,别有一番水乡情趣:“闲暇无正经呀,唱支河州景——河州格景致多得无淘成呀——目今没……”

    另一边呢,两个乖朋友凑在一起往外冒坏水,步鸣扭捏地眯起了眼睛,扯了扯嘴角,摆了两三个表情后,聚精会神地听起了步晴的指挥。

    “首先呢……笑,要笑!不对不对,像我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那样好怪,这对吗?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对?就是这样!相信我,到时候这个表情一摆出来,绝对先发制人!记得一直要保持这个表情!对!就是这样,传神!哎哟!真是,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做演员的天赋,应该让你从小去做演员,这样你现在你早火遍大江南北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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