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听正窝在沙发里调试新买的咖啡机,闻聚从身后递来一杯热牛奶,顺手抽走了她手里的螺丝刀。
"明天去个地方。"他语气平静,像在说"今天天气不错"。
殷听抬头:"嗯?"
闻聚把牛奶塞进她手里:"月光孤儿院”
玻璃杯壁传来轻微的震动——是殷听的手指颤了一下。
她已经有十年没回去过了。
13岁的殷听第一次看清那个男孩的脸,下着暴雨。
她缩在走廊角落,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,听着其他孩子窃窃私语:
"听说她妈妈开车掉海里死的……"
"爸爸呢?"
"她没有爸爸!"
直到一双黑色球鞋停在她面前。
17岁的闻聚撑着伞,校服外套被雨打湿半边。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蹲下来,把伞柄塞进她手里。
那是他第一次去孤儿院找她。
——但这些记忆对殷听而言,像被雨水泡发的旧照片,只剩下零碎片段。
第二天的阳光很好,孤儿院外墙新刷了淡黄色油漆,但铁门"吱呀"的响声一点没变。
殷听站在门口,突然抓住闻聚的袖口:"……我好像记得这棵树。"
她指向庭院里的老槐树,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"Y.T+W.J"。
闻聚轻笑:"你14岁时刻的,被罚扫了一周厕所。"
"不可能!"殷听瞪大眼睛,"我这么幼稚?"
闻聚从手机调出照片——少女殷听气鼓鼓地举着扫把,树下站着同样被罚的闻聚。
殷听耳根发热:"……你居然还存着这种黑历史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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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长还是当年的李妈妈,她拉着殷听的手直抹眼泪:"小闻每个月都来,捐钱修操场、换暖气……就是不肯进你住过的那间屋。"
殷听猛地转头看闻聚。
闻聚正被一群孩子围着叫"哥哥",表情柔和得不像话。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拽他袖子:"哥哥,这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吗?"
闻聚抬头,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与殷听相接:"是妻子。"
殷听突然想起什么,冲向二楼尽头——那间最小的阁楼卧室。
推开门,陈设丝毫未变:
- 掉漆的书桌上刻着她画的星星;
- 窗台有雨渍留下的霉斑;
- 床头贴着泛黄的便签纸,上面是少年闻聚的字迹:「明天带糖炒栗子来」。
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
15岁发烧,是闻聚翻墙送药;
16岁被欺负,是闻聚教会她打架;
18岁离开那天,闻聚在树下站了一整夜……
"想起来了?"闻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殷听攥着那张便签纸,声音发哑:"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?"
闻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栗子:"现在也不晚。"
傍晚,他们坐在老槐树下吃孩子们烤的饼干。
殷听突然问:"为什么今天带我来?"
闻聚望向她曾经住过的小窗:"你最近总做噩梦。"
——原来他注意到了。那些关于母亲坠海的梦境,那些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恐惧。
殷听把脑袋靠在他肩上,闻聚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,比夕阳更暖。
"闻聚。"
"嗯?"
"栗子好甜。"
他低头吻去她嘴角的碎屑:"嗯,比当年甜。"
别再做噩梦了,天上的妈妈在保护你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