鎏金戏箱撞碎维港霓虹的刹那，墨天鼻腔里灌满西洋红颜料与骨胶的腥甜。箱面《赛龙夺锦图》的描金龙纹突然游动起来，陶塑龙首竟向他垂下三寸鎏金须。浪峰托着戏箱腾空之际，潮剧《苏六娘》的唱词裹着瓷片清响破水而出，每个音节都在维港倒影里溅起光绪年间的涟漪。

    “抓稳龙舟的樟木舵！”小香瓷化的五指扣住箱角裂纹，脖颈处珐琅彩龟裂成蛛网，“这是十三行''''海山仙馆''''定制的戏箱，榫卯里嵌着......”

    七十二面鎏金铰链轰然炸开。墨天扑向漫天柚木板时，瞥见每块内壁都糊着泛黄的卖身契，朱砂名字正渗出血珠。怀中青花残片骤然发烫，维港波涛在他瞳孔里褪色成1894年的珠江——扎红绸的龙口正喷涌鎏金沙，浪里浮沉着葡萄牙商船的碎瓷。

    “当心血契噬主！”小香甩出的湘绣腰带缠住墨天腕骨，芙蓉纹竟在月光下绽放，花蕊里跃出个巴掌大的潮州木雕戏神。桃木剑劈向契纸的瞬间，血字化作赤链缠上墨天脚踝。

    墨天反手抽出徽州竹胎油纸伞，二十四节气银铃撞出《雨打芭蕉》的急雨声。伞面石湾陶女纵身跃出绢面时，他旋动伞柄机关，歙州刻刀寒光乍现，将赤链钉死在龙舟樟木骨上。

    “喀嗒”裂响自龙骨深处传来，混着广彩颜料的咸潮喷涌而出。小香扯开胸前秘色瓷残片，心口西夏文烙痕泛着幽蓝：“转第三节''''鱼化龙''''雕花！快！”

    雕花在咸腥海水中硌疼指尖。齿轮咬合的震颤顺臂而上，整条龙舟轰然解体重组，船身葡萄牙商船纹褪作宋代福船图。当妈祖陶像在船首睁眼的刹那，维港两岸玻璃幕墙竟燃起明代烽燧，赤焰将中环照得宛如嘉靖年间的月港。

    “时空窑变要吞掉整条维港！”小香瓷化左臂剥落，露出鎏金书页上跳动的《景德镇陶录》，“找珐琅调色盘，在龙舟暗舱......”

    墨天撞开舱门时，骨胶蒸汽灼得眼角生疼。四壁贴满清代外销瓷粉本，中央青铜鼎内翡翠釉泡翻涌，浮沉的调色盘上残留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玫瑰彩。七只青花瓷手破釉而出，腕上生死契的指模还沾着窑灰。

    “挑断契纸指模！”小香的呼喊被釉浪击碎。墨天倒转油纸伞，伞尖歙砚墨条化开崇祯窑账，火舌舔上“祭窑童男”名讳的瞬间，鼎内釉浆凝作冰晶。调色盘入手的刹那，珐琅彩料竟在月下扭曲成西夏秘纹。

    小香将残臂插入彩料，鎏金书页与彩料熔成《广彩七十二工序图》：“勾金步骤！用徽墨描......”

    狼毫蘸取釉冰扫过盘面，道光年十三行画卷在维港夜空铺展。笔尖触及“描金填绿”技法时，画中英商霍然转身，眼眶里的广彩咖啡杯迸出毒针。

    “低头！”湘绣芙蓉卷走毒针后瞬间焦枯。墨天笔下《龙舟竞渡图》终笔落成的瞬间，暗舱倾侧，红木帆船劈开现代维港的电子潮汐。

    船舷撞碎中环玻璃幕墙时，墨天看见会议室陈列的龙舟脊饰——潮州木雕妈祖眉心，正嵌着敦煌西夏瓷残片。八名外商齐齐转头，领带夹上的鎏金皮影杆泛起数据流的幽光。

    “原来跨国集团就是......”

    全息投影截断小香的惊呼。鎏金天线塔正将榆林窟星图碾作二进制暴雨，墨天怀中的青花瓷片浮起，维多利亚港夜景正被代码覆盖。调色盘上珐琅彩沸腾凝形，水晶皮影人偶自第十二章记忆里踏浪而来。

    “逆转星图！”小香瓷躯重组时溅起永乐年间的窑火，“取皮影眼彩描金......”

    水晶左臂在墨天掌中碎裂，粉末洒上全息天线的刹那，会议室坠入《天工开物》的铸钱场景。当最后星尘抹上妈祖木雕时，潮剧《穆桂英》的西夏唱词刺穿数据洪流，每个音调都在玻璃幕墙刻下秘窑坐标。

    鎏金罗盘在终曲高腔中凝形，指针疯转指向维港对岸的唐楼。月光下，晾晒的粤剧蟒袍正舞着《六国大封相》。小香肉身复原的瞬间，唐楼传来徽州银铃的轻颤——与第一章油纸伞的残响共振。

    “等等！”墨天攥住将散的水晶皮影，“二进制代码怎会有松烟墨香？”

    皮影裂处露出宣纸残片，拼合的《新安江制墨图》上，监工容貌竟与某外商重叠。小香指尖抚过宣纸水纹：“有人把非遗炼成了算法兵器......”

    维港游轮的汽笛刺破夜空。非遗展板上的龙舟三维模型里，微缩敦煌窟中，水晶皮影正在重组子午秘纹。墨天眯眼望去，十二地支的光痕正顺着数据流爬上中银大厦，将整座维港缠成青花瓷瓶上未描完的缠枝莲。